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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撰寫於2018年)

  在臺北的小巷弄裡,有這樣子的一家店。

  老闆蓄著短短的馬尾,鼻樑上掛著一副細鐵框的圓形眼鏡,十足十地民國上海味。

  店家小小的入口,隔絕了民初與民國,那是通往老上海的秘密通道,扭開鏽金色的門把,上海灘的氣息在旋開木門的一剎那充盈滿溢。

  著一襲絲綢旗袍,裙長直達腳踝,卻極其心機地開了兩旁魅惑的高衩,隱隱約約瞧見一雙白皙修長的腿,在見與不見之間讓人血脈賁張。腳底下一雙大紅色的細跟高跟鞋,纖弱的身體隨著步伐,左右微微晃動,跟鞋喀噠喀噠地踩著上海燈紅酒綠的繁華節奏。右手腕上搭著成色極美的翡翠玉鐲、左腕是一塊玫瑰金的女錶,耳墜子刺著兩顆渾圓飽滿的珍珠,胸前一串寶紅色的瑪瑙水晶。滿頭青絲燙了個大捲,用髮油抹得烏黑油亮,髮尾一綹一綹地撫在肩上,豔紅色的唇筆描繪出一圈豐唇,嘴角還揚著一抹老上海式的嫵媚……

  大約也只有這樣奢美華貴的裝容,才配的起老上海的富麗堂皇吧。

  坐在窗邊的太師椅上,赭紅色的坐墊恰恰好承載起一個上海的老夢。矮桌上一盞綴著鐵鏽的老派檯燈,亮出一片暖黃色的溫度,就像一場發著微光卻摸不著的華胥幻影。

  煮一壺茶,肉桂飄香、玫瑰沁人,喝下第一口茶的當兒還是暖的,從門外擅闖進來的緊繃全隨著溫熱的濃茶化開;第二口是常溫,沒有那麼搖不可及的熱度,上海真實的彷彿拾手可觸、彷彿踏出那扇木門,門外就是一聲聲腳踏車伕的吆喝,還有滿街的西服、旗袍,彈演出的變奏和調曲;第三口是涼茶,老派上海的繁華開始凋零,西服、旗袍染上風霜的舊色,再也洗不乾淨,他們不再風潮,成了新一輩人口中「不合時宜的老氣」。

  乍一回神,只聽牆角的留聲機轉動著黑膠唱片,閃爍上海的浮華街燈,吐露一場未完的美夢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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