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撰寫於2017年)
第一次知道〈色,戒〉是在國中,在那個懵懂無知,一有風吹草動就跟著瞎起鬨的年代。那個時候班上的男孩特別喜歡說一些下流的話,這樣的說話方式似乎建立起他們作為一個男性的「優越感」──當然,我是不這樣認為的,這些話除了拉低自己的格調,並沒有任何益處。〈色,戒〉捧紅了湯唯,也讓班上男生茶餘飯後多了更多自以為有趣的「專有名詞」。
「老師你是說〈色,戒〉嗎?」「愛情動作片。哈哈哈哈!」講台下響起男同學們一陣哄堂大笑,帶著有色的淫穢的笑聲。「你們不要以為〈色,戒〉是色情片。」老師站在講台上用一種「朽木不可雕也」的眼神看著班上。我大聲問:「老師,那〈色,戒〉在說甚麼?」我是真的想知道。「他是……」老師想要解釋,卻不敵台下浪潮一般的訕笑,最終作罷。
這是第一次有老師在課堂上提起〈色,戒〉。原本的〈色,戒〉在男生口中只是一部低俗情色片,但那一句「你們不要以為他是色情片」,深深激起了我對這一部電影的興趣。以至於多年以後,在我終於年滿十八歲的那一年,第一件做的事情,就是到圖書館,借了這一部躺在架上多年的經典。
那一天我是徹夜看完電影的,也深深愛上湯唯,我想,再沒有一個人比她更像王佳芝了,她恐怕就是王佳芝吧。
湯唯,或者說是王佳芝,她的美有兩個全然不同的面向。學生時候是一朵初綻的花,顫巍巍地在風中哆嗦,害怕卻又期待這個在她眼前打開的世界,不經意間就能激起,尤其是男人的保護慾望──萬惡的大男人主義;戲幕開演之後的她,脫下了保守的校服,一襲旗袍勾勒著曲線,突然又搖身一變,原本純潔的雪白染上了淡淡粉紅,尤其在她不再雛以後,勾引更甚。有人說,女孩在成為女人前後,嘗起來是兩種不同的滋味。她徹底從學生變成了一個美艷少婦,豔這個字,帶著墮落的味道──為了你的美,在所不辭。
在〈后宮甄嬛傳〉中,最最喜歡芍藥的華妃是一抹嬌媚俏麗的桃紅,桃紅是最嬌俏的顏色,不過二十歲多一點的年紀,恰恰好,最是這世間美麗的一抹風景。但王佳芝不是這個顏色,王佳芝也不是粉紅,她該是藏藍,藍裡又夾雜著一絲粉嫩。不像黑那樣的純粹,在法國女人眼中,黑神秘、高貴,素色裡的女王,她們終其一生尋找一件最襯自己的黑洋裝。王佳芝不是黑,雖然她也神祕,高貴一如女王親臨,但她更多了一絲俏麗、一抹誘惑,對於藏藍,她當之無愧,就像藍調音樂帶給人的寂寥,一個人等著另一個人的孤寂,「知道他什麼時候來?」不,王佳芝一點不知道,「簡直需要提溜著兩隻乳房在他跟前晃。」王佳芝說。
「已經晚了,約了個掮客吃咖啡。」王佳芝看了看手錶要告辭。「吃咖啡」啊,特別喜歡「吃」這個字,好像喝咖啡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,非得用吃的,像是品嘗一頓西餐佳餚,一盤一盤精緻的端上來,慢慢享用、慢慢地「吃」。這樣帶著藏藍魅惑的用詞。 我特別喜歡聽湯唯說廣東話,別人說起來的廣東話,簡直像是打架前的暴風雨,只有湯唯,一嘴廣東話說的軟嚅綿長,像是情人床笫間的耳語。還有她煲電話時的語氣,殷殷切切,跟當面說話時不同,多了一味小女人的撒嬌。
湯唯演活了我心中的王佳芝,她就是王佳芝,那一潑藏藍的驚艷。
我並不認為易太太完全不知情,女人都是細膩的,尤其在感情這件事情上。但是她能怎麼樣呢?易先生是她的唯一、她的天、她的地。那不如,不如就裝作麼都不知道吧,玩累了總會回頭。
再後來呢?
沒有後來了。死人是不會暴露祕密的。